第123章 十：因为他是安琪-4
与安琪分辨时的场景每晚都涌现在我的噩梦里。
即便白天的我重复告诉自己，一切都会好的……梦境的折磨仍然令我无措。
真是可哀——明明是我先转身回来的，为什么梦里先跑开的总是安琪？
醒来时总是有一股提不上气的无力感。
还有无法发泄的恼怒。
第四天，我再也无法装得云淡风轻往学校，干脆翘了课。
阴雨绵延的早春，穿过窗户的光线十分黯淡，拍打在窗台上的雨水如泣如诉，絮絮叨叨地重复着我最不愿听到的那句话——
就这样吧……
我翻着通信录，上高低下不过五六位接洽人。
梵耶什关机了；赵炜和安琪的号码我则不敢尝试。
迟疑片刻，我终于按下了安阑轲的号码拨出键。
我几乎放弃的时候，电话终于被接通。
“嗯。”幽灵般的声音冷淡而苍凉。
“安……安叔叔……”我硬着头皮打开话腔，“我是康榕。”
“嗯。”
“是这样的……”我既畏惧，又难过，逼着自己问道，“请问您知道安琪妈妈的丧事在哪里举办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……能麻烦告诉我吗？”我感到喘不过气，脑海里莫名闪现一个鬼魅般的男人在海岸堤坝尽头摇摇欲坠的画面。
安阑轲迟疑片刻，应道，“桐晖路xx号。”
短暂而压抑的对话促挂断。
我打起精力，找出一套玄色的长袖长裤，洗漱过后，来到小区四周的花店。
我挑了一束品相尚可的白色郁金香，直接往桐晖路赶往。
桐晖路一带是城市中著名的“富人区”。它离市中心大约半小时车程，离沙滩大约二十分钟步程。
这么多年，我只远远地在公交车上看到过这处别墅园豪华的进口。
一路上，我时而看着被雨水冲洗的车窗，时而摆弄白色的花瓣，忐忑不安之余还有一丝难以疏忽的期待。
到了别墅园，我在保安处做了具体的登记。
兜兜转转，雨水微微湿了裤脚，我终于找到了安琪。
这栋别墅的大门开着，门口两位身着黑服的年轻男人沉默地低着头。
我吸了口吻，强作镇定，“我是安琪的朋友。”
其中一人接过我的伞，放在门后的伞架上，领着我进了被安排成会堂的底楼大厅。
地上一条质感厚实的墨绿色长毯，延绵到宽广空间的尽头。
正中心是一口打开一半的棺木，两旁是低着头捧着鲜花的人们。
安琪穿着合身的玄色西服，垂眸站在棺木后面的柜子旁。
他身旁是那位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舅舅。
柜子上是安琪妈妈的相片和她的骨灰盒。
悼念的人们多是安琪妈妈的亲戚好友。可我还是一下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赵炜和安阑轲。
我将自己隐匿于人群之中，顺着人流来到棺木前，看了一眼里头的衣冠冢。
顿时头痛欲裂，眼前一片含混。
我颤着双手将手上的鲜花放进其中。
……这或许是我送她的最后一束了。
我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涌现在安琪眼前——更何况现场都是视我如仇的长辈。
我悄然逆着人流退到了会堂的角落。
耳边是人们窸窸窣窣的碎语，眼里只有安琪疲惫而苦楚的神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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