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六回 情缘起不生不灭 凡尘根不垢不净(1/4)
却说七日之后,这赐婚队伍绕过太平山终于行至昌平。
昌平知州率大小官员,于当地大富绅家的花园中盛宴迎接。
他们虽迎接的是公主凤驾,可更多的,是想给那睿亲王递个孝敬。
可不?
以睿亲王如今在朝中的权势,谁人不想给自己展上一条康庄大道?
公主是待嫁女子,自是当于房中饮宴,是以精卫,这个睿亲王尽对的亲信,便成了众官员竞相巴结的对象。
酒过三巡,众官员纷纷使出手段‘上了孝敬。’
大人久在京中,见识必定比我等见多识广,近日下官躲得一冯沧溟冯老的墨宝,烦请大人帮在下品评一番。
精卫一届武夫,雅致之事,半窍不通,大人另寻高超吧。
那看来,下官今儿是寻着明灯了,在下有一把天山回子刀,大人今儿可是必定要帮在下好好看上一看。
呦,这些个宝石真真儿各个都是难见的!啧啧,这真真儿是一把宝刀啊!
镶红嵌绿,徒徒损了一把好刀。
精卫大人,这是下官的侄女——
既是亲侄,自当爱护,如此酒席,男子众多,实在不适未嫁女子,不如就此退下吧。
众人哑口。
他们这下知道,传言本来都是真的,这个七爷的最亲信之人,果然是一介又臭又硬的莽夫。
可他们不知道的是,便是精卫官阶不高,如今也不过是个和亲护卫将军的虚职,可说到底,他也是出身正红旗权贵之家,从小皇城根儿里头横着走的公子爷儿。
便是他自幼生的一张门神脸,可这不代表他没吃过,没玩儿过,没见过。
就他们那些个所谓的好东西,他家府库中不知有几多,他不是看不懂,而是根本瞧不上。
有些所谓贵胄是披在身上,而真正的贵胄是贵在骨子里。
对精卫这样执着的人来说,此一程他既然承诺了七爷,那他便只有一个目标。
照顾公主,掩护公主。
只是——
回大人,公主殿下
才散了宴席,精卫才一出来,便迎上个前往返禀的奴才。
见她支支吾吾,面有难色,便是不说,精卫也猜到了。
怎么?还是不吃?
奴才低头不语。
精卫背手离往。
公主的行邸被安排在一个四进的独院,最里间的院落中有两棵繁茂的大树,各立于院落两端,时值春热,树绿芽新,风一吹,枝杈扶过房檐上的瓦当,刷——刷——的发出声响。
很好听。
可怜见的,她竟然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声音。
是啊,假如两个月之前,你跟她说树下听风是极好的事,她必定会噤噤鼻子回呛你——
少放屁,本格格哪有那个闲工夫!
时间,她从前最最缺的东西。
连她自己都记不清自己一天毕竟有多少事要忙,她只记得,趴在账本上睡着后醒来的大花脸,口水流的算盘的木珠子色彩各一,躺在浴桶里睡着差点儿给水呛逝世,还有——
她一个十五岁的大格格,脚底板居然还有两处茧子。
听别人说茧子往了,敷上药半月不落地便会好利索了,所以——
她的脚上依旧还带着茧子。
半个月不落地,开什么京城玩笑?
她恨不得天天不睡觉,才委曲能把那大大小小的琐事忙个**。
跟一府高低几百张嘴巴相比,这两个茧子算什么?
她连脸都是胡乱洗一把的好吧。
丫头们背后都说,她大格格的面皮儿,水晶儿似的,粉白,透亮,那确定是由于她用的不是寻凡人比的上的膏脂。
对,她们没说错,她大格格的膏脂,确实都是四叔在内务府给挑选的最好的。
不过让她们扫兴了,那些个好东西,她从来收在妆奁里,她根本没用过。
说出往别人确定不信,她大格格这么多年,从来没有往脸上涂过任何膏脂。
不爱好?
爱好?
。
她不知道,她没那闲工夫试用且证实,她到底爱好还是不爱好。
她不知作别人的一天分成几分来过活,她只知道,自己的一天把十根手指外加十根脚趾,全掰开也不够分的。
地步租子佃户种种种种,就连府上老帐房的儿媳妇生孩子,她都得亲身吩咐筹备筐红鸡蛋。
京城的孩子们都爱抽一种陀螺,她每次看见都恨不得踹上一脚。
实在是看那个东西,像看见了自己。
她就像个陀螺一样,一直转着转着从来也不知道累,从来也不知道疲。
可如今真的停下来了——
她却有种全身都被拆碎的感到。
那天阿彩问她,公主从前都爱好玩什么啊?
她相当认真的想了想,只有一个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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