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七三章 香鲜滚热辣（1/2）
酉初一过，曾国藩准时达到朝内北小街轩亲王府，关卓凡亲至二厅滴水檐下候迓，一见曾国藩，便用微带抱怨的口吻说道：“帖子上不是说了，请涤翁燕服奉屈么？涤翁怎么还是着了朝服？”
不待曾国藩答话，高声说道：“来人，伺候曾中堂更衣！”
亲王礼尽百僚，即以大学士之尊，正式见礼，也要磕头。天』『籁小说不着朝服，便不必对亲王行“国礼”，“燕服奉屈”是礼遇的表现；曾国藩未从其言，依旧朝服袍褂，则是表现不敢轻忽朝廷仪制，是自谦的表现。
一般来说，要揖让升阶，进进门内，才好正式见礼，有时为隆重其事，还要展上红毡条，没有人还在室外，一个阶上，一个阶下，就行“国礼”的。关卓凡在这个当儿叫人“伺候曾中堂更衣”，是一种明确的禁止曾国藩以“国礼”相见的表现，轩亲王既然保持“礼遇”，曾中堂也只索罢了。
换了燕服，请过了安，曾国藩随着关卓凡，来到花厅，奉茶之后，彼此略事冷暄，便开出席来。
第一道菜便有惊喜——刚刚端进花厅，还未上桌，曾国藩便闻到了菜品散出来的香辣的气味。
果然——辣椒炒肉。
接着，剁椒鱼头、炒血鸭、陈醋鸡、腊味合蒸、姜辣口味蛇、外婆菜……竟然统统都是最隧道的湖南菜！
而且，这个“隧道”，可不是徒有其名，品相、口味也极为隧道，甚至，比曾国藩自己吃惯的，还要“隧道”——曾国藩自奉极简，日常粗茶淡饭，菜里头只要放了辣椒就好，品相、味道什么的，是从不讲究的。
这桌子菜就大大不同了！
剁椒鱼头用的，不是惯常的胖头鱼，却远比胖头鱼肥大、鲜美，不晓得是什么鱼？
落箸之时，轩亲王先容，这是松花江的白鱼，不但肉质更佳，较之胖头鱼，鱼头的肉也更厚、更多，更合适拿来做剁椒鱼头。
炒血鸭，鸭血黑里透红，色泽锃亮，甜香酥脆；鸭肉色泽金黄，香辣软嫩，咸鲜适口。
陈醋鸡，红、白、绿、黄，四色鲜亮，肉质肥嫩，酸辣鲜香，而且，轩亲王说，这道菜的用料，就是湖南永州的东安鸡，这种鸡，鸡腿小，胸大而肥，最宜拿来做陈醋鸡的。
最宜不最宜的且不往说他，要害是，千里迢迢的，是怎么把湖南产的鸡活着运到北京来的呢？
这个关窍，轩亲王没有交代，只是说，假如用了北京本地的鸡，“怕味道不隧道了”。
腊味合蒸，腊肉、腊鸡、腊鱼，参加浓郁的鸡汤，合蒸于一钵，腊香浓重，咸甜适口，柔韧不腻。
姜辣口味蛇——嘿，这个时代，莫说北方人极少吃蛇的，就是曾国藩这个湖南人，大半辈子了，这道“姜辣口味蛇”，拢共也没有吃过几次，席上居然会有这道菜？
最后一道菜，叫做“金鱼戏莲”，是一道“工夫菜”。
湖南菜一般不大重视品相，但“金鱼戏莲”是个例外，这道菜考的是厨子的刀功——鱿鱼为主料，卷似金鱼，嬉戏于以鸡蛋、虾料子和青豆精制的群莲中，活机动现，鲜亮可爱。当然，味道固然不是第一卖点，但鱿鱼脆嫩，莲蓬滑润，酸辣突鲜，依旧是进口生津。
在冬天的北京，整治出这样一桌子菜来，实在不是件轻易的事情，倒不是说花了多少钱——湖南菜的用料，都不算太贵，可是有些用料，怕是有钱没处所寻往——譬如陈醋鸡所用的永安仔鸡。
这也罢了，要害是，这份心思——或者说“心意”难得！
尤其叫曾国藩不安的是，这桌子菜，一眼看往，都是红彤彤的——每一道菜，都放了大批的辣椒。自己是湖南人，无辣不欢，自然是对了口味的，可轩亲王是北京人，如此辛辣，怎么受得了呢？
然而轩亲王却说，“我也吃得辣的，平日里，没有多少机会正正经经吃回湖南菜，今儿算是借了涤翁的光了。”
曾国藩认为轩亲王客气，心下依旧十分不安，却不晓得这实在是真心话：
老子穿越以来，一次正经的湘菜也没有吃过，哼哼，今天可算是解了馋了！
举箸之时，轩亲王果然饮啖甚健，并没有被“辣到了”的异样，曾国藩倒不由有几分诧异了。
席上，关卓凡殷殷相劝之外，只说一些京里、京外的闲事，正经的事情，一句不提。曾国藩心知肚明，本日轩亲王见召，尽不会仅仅为了“用个便饭”，必定有紧要情事相商的，但王爷既然暂不提及，他也就不开口相询。
不过，这个“不开口相询”，只是在席上。
席罢，回坐、上茶，曾国藩感到，有些话，还是自己主动说出来的好些。
“本日陛见，”曾国藩说道，“天语谆谆，似乎认为应在直隶推行蚕桑？这个……我不是十分明确，要请王爷指教。”
本日陛见，天子理路清楚周密，语气吞吐自如，给曾国藩留下了极为深进的印象，固然，他心知肚明，天子今儿个说的话，大部分都是事先有高人教授的，可是，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子，自小养在深宫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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